顧遠歸為這次離開準備好了一切，並得到了湯樂的幫助。衣食住行，一切用度，爭取做到讓他兒子在海島上也和在家一樣舒適，他甚至還在琢磨能不能偷取衛星信號，給他兒子悄悄拉根網線。

但是萬萬沒想到……

司徒門一死——準確的說是被格式化了記憶成為了新一代正在被改造的人魚——任務就算是完成了，顧遠歸不得不回到主世界去。

“那我兒子怎麽辦？！念念才七歲！”顧遠歸出離了憤怒，哪怕是拜托給湯樂照顧他都不會放心。沒有孩子的時候，他還可以自己騙自己說，他不喜歡孩子，他一點都不喜歡孩子，他這輩子都不會有孩子，他也不介意。但真的有了念念之後，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，讓他甚至有點想彎變直，然後生個兒子了。

許久不見的系統冷靜異常，出聲提示到：【顧念並不是宿主的兒子，他是亞獸人顧遠歸的兒子。宿主離開後，自然有亞獸人顧遠歸來繼續照顧兒子。】顧遠歸一楞，這才意識到，他之前養孩子太投入，投入到甚至都快要忘記念念並不是他的兒子了。

“那人魚的革命呢？”顧遠歸覺得他絕對不能接受這種情況，所有的事情才剛剛開始，千頭萬緒的，他卻在胡搞一通後拍拍屁股走人了。人幹事？！

【那是這個世界人魚的責任，宿主是人類。】系統理智到冷酷。

“可是我的任務是讓原主幸福。”顧遠歸不斷的想要找到任務的漏洞，好繼續留在獸人的世界。

【他不和司徒門在一起，就會幸福。】系統給出運算判斷。

司徒門的父親司徒先生和他的亞獸人初戀就是最好的佐證。至於原主，雖然他會和他的人魚開始顛沛流離的生活，他卻是幸福的，因為他的身邊有親情、愛情，還有他為之奮鬥終身的革命目標。

信仰不能當飯吃，卻會在很多時候給予人無限的力量。

事實上，顧遠歸也是可以繼續進行任務的，但他越陷越深，已經到了警戒值，系統按照程序開始出手幹預。它必須讓它的宿主明白，任務就是任務，並不能取代他真正的人生，他要分清楚現實和任務。

“如果我說我要用五感全失卡呢？”這個卡讓他在第一個世界多停留了整整三年。

【任務已經完成，宿主無權使用。】

顧遠歸最終也只能認命，他問：“我能用我之前攢的任務獎勵多兌換幾張身份改變卡，留給原主使用嗎？求你。”

【可以。】系統答應了，但是必須是留給原主使用，顧遠歸如今依舊無法操作。

“我能現在就知道他們的結局嗎？”顧遠歸又問。

【當然。在情感抽離後，會立刻給予宿主結局。但到時候，這些就不再重要了。】系統給出客觀答案，當顧遠歸不再把顧念當兒子看時，他也就不會如此執著了。

“不，我要保留這個世界的記憶。”

【宿主當前任務餘額不足，無法兌換。】

五個任務，一次記憶。一個任務，一次和原主通話的機會。還有給戚述兌換的情感抽離機……顧遠歸至今完成的任務，包括實習任務在內，總共也才九個，他不可能再次兌換記憶。

顧遠歸只能對系統做最後的掙紮：“多給我幾分鐘好嗎？讓我和兒子道個別。”

系統沈默幾秒後，還是答應了顧遠歸的請求。升級後的系統不再是一味的按照程序辦事的機器，它擬人化的嘲諷經常惹顧遠歸生氣，但顧遠歸也不得不承認，如果沒有系統可討價還價的新特性，他連這最後和兒子相處的幾分鐘都不會有。

顧遠歸去顧念房間看顧念的時候，顧念已經睡下，就像是他小時候那樣，他睡的很輕，顧遠歸稍稍動了他一下，他就迷迷糊糊的醒了。

顧念睡眼懵惺的揉著眼睛，軟軟對把他抱了個滿懷的顧遠歸問：“爸爸，我們現在就要離開了嗎？可是我還沒和包子道別。”

“不，我們暫時還不離開，爸爸只是突然想來看看你。”顧遠歸輕聲道，“你繼續睡吧。”

顧念卻沒再睡下，而是伸手更緊的摟住顧遠歸，他的聲音有些沙啞，不過他還是在盡力安慰著他的爸爸：“做噩夢了嗎？別怕，我會保護你。”

“是啊，很可怕的噩夢，爸爸夢到不得不離開你。如果我離開了你，你會想我嗎？”

“我會去找到你，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！”顧念篤定道，說完之後，他撒嬌的在顧遠歸懷裏蹭了蹭，“但是如果可能的話，你能不要不得不離開我嗎？”

“當然，我哪兒也不會去的，只是個噩夢，夢都是反的，我會永遠陪著你的。睡吧，寶貝，明天你起來就會發現，我依舊在你身邊。”顧遠歸本來是想把兩個他的事情告訴顧念的，最後卻決定還是不說了，說了又有什麽意義呢？改變不了結局，只會徒增孩子的傷心程度。

原主才是顧念真正的爸爸啊，他會比他更愛顧念的。

“我們一起睡？”

“好，我們去找你姆父一起。”

“太棒了。”顧念很開心，雖然老師和包子都說長大了就不應該再和爸爸、姆父一起睡了，要學會獨立，但他還是懷念在雙親懷裏時的溫暖，那讓他覺得安全。

戚述見顧遠歸抱著兒子進門，便似有所感，瞬間懂了顧遠歸為何眼眶通紅。

戚述用眼神問顧遠歸，必須離開了嗎？不能再繼續留下？

顧遠歸點點頭，他已經做了他所有可能的嘗試。

戚述長嘆，卻比顧遠歸更早的接受了現實，不是比顧遠歸愛顧念少，而是他更加理智，與其傷感即將離開，不如抓緊時間享受最後和顧念在一起的時光。他們默契的將顧念放在了兩人中間，一起默默的看著他們的兒子，軟嘟嘟棉花似的臉皮，柔軟貼面的碎發，以及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心靈。

顧念一手抓著一個爸爸，他笑的心滿意足，最後沈沈睡去前，他說：“這樣就沒人能把你們從我身邊帶走了。”

“我們哪兒也不會去的，親愛的。”顧遠歸低頭，萬分不舍的吻了一下顧念的額頭。

“晚安，爸爸；晚安，姆父。”

“晚安。”x2

……

那是顧念的記憶裏，他對他顧遠歸爸爸說過的最後一句話。當月光褪去，第二天早上的陽光照常升起時，顧念就像是小時候一樣，沒能分清外表沒有任何變化的爸爸和姆父有什麽區別。

直至長大成人，當他的亞獸人爸爸即將去世時，他才知道了真相。

“他們是誰？來自哪裏？”

“我不知道，也許是未來，也許是平行世界。我只知道，他們像我們一樣愛你，這是一件幸運的事情不是嗎？別人只有兩份全無保留的愛，而你有四份。”操勞過度，英年早逝的亞獸人在彌留之際，用顫抖幹枯的手擦幹了兒子眼角的淚水，他說，“我告訴你這些只是想讓你知道，死亡並不是終點，也許在未來的某天，我們還能相見。”

“我愛你們，愛你們每一個人。”顧念的聲音哽咽，帶著哭腔，卻始終沒有掉一滴眼淚，因為他已經長大了，有更多的人需要依靠他，他不能顯示任何的軟弱。

“我們也愛你。如果有可能，去找到他，替我和他說聲謝謝，所有人都覺得我是個鬥士，為了愛人，一直在倡導人魚革命的第一線，但只有我知道，給了我啟發和做下去的勇氣的，是你另外一個爸爸。我不希望他被人忘記，尤其是你，他對你的愛一直在我的心裏，我感覺的到，是那樣的溫暖。”

“我不會忘記他的，也不會忘記你，你們都是我最親近的人，我會繼承你們的遺願和事業，為了革命奮鬥終身。”

親情誕生於血緣，卻絕不止步於血緣。

……

顧遠歸被抽離感情後，心中仍有一股執念，他要快點做任務，不斷的做任務，再有四個，他就能換回對兒子的感情。雖然他此時已經沒了和兒子在一起時的那種溫柔的滿足感，但他的執念卻沖破了一切桎梏，他始終記得他要得到那段感情。

戚述更是直接便拒絕了被抽離這次記憶的感情，雖然他們都知道帶著太多的感情是負擔，但他們仍然不想放棄。

因為那是他們的珍寶。

在接下來的任務裏，顧遠歸基本都是選擇了最快的過關辦法，他不再介意分數，不再介意手段，只要能及格就成，因為兌換感情的任務沒有分數要求。

後面三個任務裏，唯一讓顧遠歸還有點印象，大概就是……他真的穿成了一個直男。

系統滿足了顧遠歸曾經在離開顧念時萌生的想法——直回去。那個世界又是一個有關於強制愛的故事，渣男愛上直男，不斷的強迫對方，想要做著做著就做出愛情，做到對方變彎。

但那個世界的顧遠歸卻是真的是個百分百的直男，純的，沒有任何雙性戀的可能。

每一次強迫，對於那個世界的直男顧遠歸來說，都無疑是一場無盡的噩夢和折磨，真的是惡心到想吐。

當顧遠歸接觸到這段記憶裏，他簡直暴躁極了。作為一個同性戀，他最惡心的兩種同性戀，一是娶個無辜女性當同妻、騙子宮的渣滓，二就是非要把直男掰彎的渣，覺得什麽上直男才能得到真正的快感。

這是顧遠歸絕對不能原諒的兩種人，把自己的幸福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，如果性取向能夠隨隨便便做出來，怎麽不見彎再變直？

所以，掰彎直男，不過是很多人以愛之名的傷害。

那是顧遠歸第一次對人下那麽重的手，比對曾經囚禁過他的賀席有過之而不及。因為他差點失控，對方的行徑實在是太令人作嘔了。

顧遠歸不可避免的再一次帶入了他和主世界的賀席則。

曾經他以為自己是直的，直至遇到賀席則，賀席則鍥而不舍的追求著他，趕走了他身邊一切的女性。曾經他覺得那是愛的一種表現，如今在經歷了這麽多年世界之後，他才明白，那不過是一種自私。賀席則能想到的永遠都是他自己，“愛”不過是他拿來理所當然傷害別人的借口。再沒有一種渣，會比賀席則更勝。

最終，直男顧遠歸在顧遠歸的幫助下，和不會嫌棄他過去的溫柔女性步入了婚姻的殿堂。

當然，在開始追求之後，顧遠歸就穿回了主世界，直男顧遠歸的結局是顧遠歸從系統那裏得知的。

戚述有些心塞，他沒想到顧遠歸有一世竟然是直的！但……還是那句話，他尊重顧遠歸的選擇，他愛顧遠歸，如果顧遠歸也愛他，那會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幸運，如果顧遠歸不愛，他也只會笑著祝他幸福。

“你這簡直是神情男二的標準配置，”顧遠歸很是感慨。在主世界裏，他給了戚述一個大大的吻，“幸好，我從小就有奇怪的控深情男二的特殊情結。”

戚述說：“看來這是咱倆最大的不同了，在我的世界，你是永遠不變的男主角。”

“……”身為一個悶騷，你覺得你和說情話技能滿點這個人設搭嗎？恩？恩？恩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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